程喜抬头看了眼坐于帐内最中的曹真,又看了下杜袭的神情,随后略带犹豫的说道:
“禀大将军,如今下辨被蜀军所夺,河池、武都二城尽皆临敌。若蜀军据守下辨东阻我军,向西侵攻祁山、或是向南进犯武兴、汉中,又待如何”
“属下以为,还是尽快出兵应对为好,以免生出事端。”
曹真没有反驳,也没有出言责备程喜,只是笑了一笑:
“申伯此乃忠言,但从太和二年到太和四年这两年间,关西形势或有变动,申伯对此不甚熟悉,也难怪有此问。”
说罢,曹真看向杜袭:“军师,你来为申伯解释一下,以解他心中忧虑。”
“好。”杜袭微微颔首,从容说道:“太和三年蜀军两次进犯,今年又大旱乏粮,是以许多该做之事,或是来不及做、或是没有资财物力来做。”
“申伯知道武兴关吗”
程喜点了点头:“在下晓得,武兴关扼守陈仓往汉中的要道,最为紧要。”
杜袭道:“去年修完武兴关后,一时没有余力去修武街城。而按照此前原定的部署,征西将军张儁乂理应屯驻下辨,却因粮草、后勤等诸多问题,只得屯驻祁山。”
“换句话说,虽然大魏尽得了武都郡之地,但下辨、武都、河池这些地方毕竟荒废太久,一二年之间来不及将荒地开垦为熟地,也无处调拨人口,思来想想去,只得将此处空置,朝廷也是知情的。”
“今年关西乏粮,蜀军又远道而来,应以守势应对。下辨、武都区区空城,蜀军据之并无实利,又只徒耗军资,待其粮尽,蜀军必退。”
曹真朗声说道:“军师所言不错。”
“不过,虽然要与其对峙逼其自退,但若能寻得战机,倒也是一桩好事。待明日进兵向前,亲眼见得蜀军军情,再做分派也不迟。”
程喜拱手应道:“属下明白了。”
曹真笑道:“此乃明白之事,申伯初来不知也属正常。”
其实程喜心中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出口,不过也已不好再问了。
蜀军远来,武街定然失了,那沓中的陆将军要怎么行事祁山的张征西又要如何进军
既然大将军与杜军师已有方略,那便等着就是了。
弃了下辨也无妨,这种话也只能由大将军曹真来说、来做。宗亲重将,得朝廷信重之处正在于此。若换作荆州的陈司徒、荆州赵都监,又或者张郃、郭淮等将,一个畏战胆怯的罪名是如何都逃不掉的。
至于陛下怎么想,程喜实在猜测不到。
关西军力共有八万,除去凉州的七千郡兵外,也有七万余人。但受到粮草的限制,曹真此来河池,并未征调雍州的八千郡兵,而是只带了五千外军和羽林右军万骑来此。
秦州的状况好些,但也并不乐观。张郃处有兵两万,其中包括一万五千外军、五千羌兵,想来也难以全师出动。
并非诸将无能,实在是雍州、秦州、汉中之处过于广阔,今年又乏粮之故。
翌日,也就是十月十一日,大将军曹真留下一千骑兵驻守河池,率领余下的五千步卒、九千骑卒向西开拔。
野战临敌,谨慎为要。
由于下辨城就在河池以西八十里之处,大军依照曹真之命,行军四十里而后借着地势扎下营寨。
十月十二日,曹真继续领着军队进发,今日行军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半,只有二十里。中午时分,大军就开始扎营,已经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。
前方斥候已经摸到了下辨城外,被下辨处的蜀军阵势吓了一跳,将军情急忙向后回禀。身为大将军司马的费耀得了消息后,急匆匆行至曹真帐中,告知了今日最新探得的军情。
曹真听罢,沉吟几瞬:“如此说来,蜀军竟至少有二、三万人”
“应当不会出错。”费耀沉声答道:“带队之人是何贵、蒋明,这两人都是随大将军十余年的老斥候了,绝不至于出错。”
“蜀军以下辨城作为依托,借助山势河流地形,在城池左近筑了大小十余座营寨,将下辨左近尽皆把控。大将军,蜀军此次进兵,似乎没那么好相与。”
曹真听罢费耀之言,默然不语,隔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:
“蜀军有备而来,我亦并非无备。公威,你明日随我一同去前方探查一二。”
费耀却没在第一时间说话,几瞬后方才犹豫道:“大将军之身重如山岳,怎好亲到前线查探不若让属下代劳,明日破晓时领兵西出,午时之前定然回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