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中军大帐,众目睽睽之下,王平被诸葛亮任命为前部督,统兵万人先行向下辨进发,着实令众人感到惊讶。
王平都已经答应了,马忠、高翔二将也毫不迟疑,随在王平之后出声应下。
诸葛亮只略微一扫,便察觉众人的心思,开口说道:“诸将之中,本相往往以镇北将军魏延魏文长为首,临阵决机、身先士卒,文长实乃诸将之冠。”
“在魏文长之后,便是征北将军吴懿吴子远,用兵老成、甚为妥当,因而本相也将他留在武街,为大军后翼,兼督粮草。”
“而在吴子远之后,本相最为属意之人,就是王平王子均了。”
王平久为军将,不善言辞,当众被诸葛亮褒扬之时,也只肃立于大帐之中,任凭众人目光看向自己,宛如盘石一般。
此前在略阳一战,王平作战之功,仅在赵云、魏延之下,其人用兵之稳妥,一时亮眼。从建兴六年到建兴八年的两年之中,诸葛亮也多次前往王平军营之中视察,还曾在白水相府通令褒扬王平。
换句话说,王平乃是这两年丞相面前最为当红的人物。
王平被诸葛亮捧上位,被当众评在魏延、吴懿二人之后,寻常将领并无意见,唯有讨逆将军吴班心中,略有酸楚之感。
昔日略阳一战,吴班本部比魏延部折损更甚,两年之间,他的职务也没有半分变动。此番北伐,吴班统领四千人,归于诸葛亮本部直领,与黄袭、句扶、宗预、孟琰这些人同列,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。
若当日自己所部能少死些人,说不得今日能得重用的,就是自己而非王平了吧只可惜,人生并没有那么多假如。
分派已定,杨仪又主持分派了些粮草后勤之事,直至夜深,诸将才各自散去,返回营中。
诸葛亮只将费祎、蒋琬二人留在身前。
“文伟,你亲去一趟狭山吧,将本相手书带给文长。”
诸葛亮坐于桌案之后,一边在绢帛上仔细写着,一边对着费祎吩咐着。
费祎有些不解其意,开口问道:
“丞相遣属下去魏文长处,只是送信么,莫非还有其他分派”
诸葛亮没有抬头,边写边说:“是有分派,文伟就留在文长军中,为其参赞军务吧。”
此话一出,费祎、蒋琬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费祎为丞相参军,在军中统领重事,如何就被诸葛丞相指给魏延了
诸葛亮将墨笔搁在一旁,抬眼看了看费祎、蒋琬二人,叹了声气,缓缓说道:
“方才众将军议之时,我将魏文长排在诸将之首,虽为真情实感,内里却也有担忧。文长性格矜高,勇而敢战,行军作战之时每每有其巧思,常与本相不同。”
“此番我让文长领兵攻武都,去大军百余里远,实乃无奈之策。张郃在祁山统重兵,如果张郃领兵袭来,若非文长领兵,我实不知谁能全师而退。”
“文伟,你此番去文长军中,一则为其宣本相之令,使其向西攻武都而无怨恨。二则劝导文长,令其审时度势,勿要与魏军张郃部交战,及时撤回,主战场在下辨附近,而非武都。”
蒋琬却开口问道:“丞相既然有命,又何必担心魏文长会不领命呢”
没等诸葛亮回答,费祎先叹了声气,开口说道:“公琰兄这几年久离相府,或在成都、或出使武昌,不知相府情形。”
“自从杨威公继任相府长史后,在魏文长面前更为倨傲,魏文长也毫不相让,二人多有口角,众人皆不能劝,丞相也难劝说。”
说着说着,费祎苦笑一声:“公琰兄,只有我这一张薄面和一副口舌,能稍微劝阻一下杨威公与魏文长二人。”
“这与军令何干”蒋琬不解,皱眉相问。
费祎道:“魏文长两年前丢了下辨,每每以此为此生之耻辱,立誓要为大军夺回下辨。但大军用兵又非只有下辨一处,选一妥帖将领往攻武都更为重要,只有魏文长最为合适。”
“若他知晓此事,第一反应就会以为杨威公从中作梗,使其不得为先锋攻下辨。”
费祎摊了摊手:“那就只好由我来去了。”
蒋琬先是瞪大眼睛愣了几瞬,而后重重哼了一声,怒道:“真是咄咄怪事!长史与司马二人,竟不和如此。若非军务在前,我定要弹劾此二人,将其尽皆贬斥!”
诸葛亮也叹了一声:“军务在前,本相都在忍耐,公琰又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呢”
“你们或许不知,今日成都处为本相送来一人,尚在疑难之中,本相也想听听你们二人的意见。”